隨便的紀錄

　　「你吸毒嗎？」
　　莫軒問。
　　陳逸之轉頭看他，笑著，白皙的肌膚、鼓起的臥蠶、陷下的梨渦。他什麼也沒說，但莫軒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。

　　「我愛錢。」琳賽說，指間夾著的那根菸煙霧裊裊，她的面容被白煙半遮半掩，「你知道賽德羅，他有很多錢，你都沒辦法想像一個人居然可以這麼有錢。」
　　「他每跟我上一次床，就會給我很多……」她眨了眼睛，緩慢的，或許是因為長期流連花叢，她的一舉一動都帶著難以言喻的嫵媚，即使只是漫不經心眨了下眼睛，都是美好的畫面，「而且他長得不差。」
　　我見過她口中的賽德羅，他並不出現在那些耳熟人知的富豪榜裡，卻比富豪榜裡所有人加起來都要富有，他也並非長得「不差」，事實上他的容貌和許多男模有得一拚，而我更知道賽德羅愛她愛得非她不可，可是琳賽不把一切放在心上，她只是憂愁的，說「我愛錢，我不能沒有錢」，卻連一點愛情都不願施捨於賽德羅。

　　受夠了，莫軒受夠了這沉悶得令人窒息的空氣。
　　他想見到那名河堤旁的男子，現在、立刻，莫軒想仔細看清他的五官，多美麗多醜陋他都能接受，誰叫男子的眼神便是世上最獨一無二的呢？
　　如果那雙眼睛能專注的看著自己，那時它不再有著局外人似的冷漠的眼光……

　　陳逸之是那樣奪走了莫軒的命。
　　他靠在窗邊，看著夜晚的景色，月光照亮了他的臉龐，卻照不亮他的眼睛。
　　他看起來很孤獨，莫軒想。此刻的陳逸之渾身光芒都黯淡了下來，只披著薄薄一層銀輝，卻死死抓住了莫軒的心。

　　她越長越大，生活痛苦的一面便像序幕慢慢被揭開，她看到了、她體會到了、她懂了，那感覺無法用言語表達，但她懂了。自從她開始明白痛苦兩字，生命便停不下的，像是失控的車輛，往不知何處奔去。
　　似是有目標，又似是沒有目標。她看到目的地不停更換，有時是毀滅，有時是救贖，她質疑著，懷疑著眼前的一切。
　　因為彷彿只有她看得到，彷彿只有她能明白，而他人對此一無所知。

　　莫軒看著單人床上的陳逸之，他沉睡著，閉上了眼睛，對男子來說太過潔白無暇的肌膚讓莫軒內心無端生出一股破壞欲，與之伴隨的卻是無盡的憐惜。
　　他有的時候想把他按在床上，用手銬銬住，讓他眼裡只有恐懼和自己，有的時候，又想在他背後，做一個如影隨形的追光者，想把全部都給他，不管是自己，亦或者是無用的生命。
　　他太脆弱了。

　　陳逸之醒了。
　　他醒來第一個念頭是，十幾瓶跟純酒精幾乎沒什麼差別的酒，跟三天沒進過食的胃，這次玩得似乎真的有些過。
　　怎麼沒死？他疲憊地連眼皮都張不開，透過細細一條線的視野，只能朦朦朧朧的看到白色的天花板。胃部灼傷一般的疼痛，卻已經緩和下來了，昏迷前幾十分鐘那才叫地獄，整個人輕飄飄的，好似已經不在這個破爛人間，意識正漂泊著呢，肉體卻像著了火似的，哪裡都痛，痛得要命，最後痛著痛著也習慣了，甚至能從中取得一種可悲的心理快感。

　　「你知道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喜歡上你的吧。」陳逸之躺在宿舍床上，莫軒在他岔開的雙腿之間跪著，低頭以一種極為迷戀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，那隻白嫩乾淨的腳不輕不重輾壓著莫軒的褲檔，主人卻是一臉漠不在乎的樣子。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莫軒低啞著嗓子說。

　　「即使現在給你做這種事，也只是我覺得你長得好看而已……」陳逸之笑著，笑容帶著諷刺與戲謔，腳上用力踩了下，莫軒卻沒有因此而疲軟，反而更加興致高昂。

　　聖誕節前夕的街道掛滿了昏黃的燈，連連續續的照亮了整條大街。街道上很熱鬧，人人都興高采烈的採買著聖誕節的用品，這是個特別的日子，很吵，卻又很溫暖。

　　天氣很冷，像要把人凍死那樣的冷，寒意刺進骨裡毫不留情，獨自一人走在熱鬧街上像是諷刺的笑話，疏離著像是彼此厭惡的夫妻。

　　陳逸之穿著版型得體而保暖的大衣，他長高了點，一頭黑色的頭髮被染成了棕色，看上去還是那樣蓬鬆。他身邊有個漂亮的女孩子，不是艾琳，看上去清純可愛，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，卻又莫名其妙的礙眼。女孩站在街邊低著頭看著個單子，他低著頭看她，在昏黃的街燈下，他的眼裡似乎帶著一份真心。

　　天空被潑上鋪天的灰色，像是在閣樓裡被遺忘已久的廢物，塵埃把它蓋得看不出原貌。它漂泊在空氣之中，莫軒甚至覺得每呼吸一次就是往自己的肚子刺進一刀，如此骯髒的空氣，多吸一口都是慢性自殺。
　　它下著細細的雨，雨絲纏綿著、曖昧著，它們不捨不得已的落在車窗上，再藕斷絲連的順著車子的輪廓滑落直下。
　　莫軒坐在副駕駛座上，看著前頭行駛的車子，他們後頭被輪胎漸起的水灰得讓人心情沉重。一輛一輛，每輛車子的後頭都潑灑著如天空一般灰的水，只需要幾輛便能讓地面彷彿被灰霧覆蓋。

　　「你有一雙很美的腿……」
　　莫軒撫弄著自己的陰莖，咬住下唇隱忍著呻吟。

　　我耳朵被他惹得有點癢，細細密密的，像用羽毛搔那樣的撩人。

　　我側過頭看他，我看到很多，蓬鬆的頭髮、挺俏的鼻子、姣好的唇形，但彷彿又只見到一雙微微瞇起、笑意盈盈的小眼睛，我閉上眼，又睜開：「什麼樂子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，看個美女、闖個密室？就是隨便晃晃。」他笑了笑，嘴角帶著一點玩世不恭的意思．我猜他的性子肯定耐不住校園參觀的無趣，才從一開始就吵到現在，這麼想想，心裡倒是對這人沒那麼反感了。